開國元勳、工運領袖:馬超俊傳奇一生(周永璋)

發佈時間:2023-05-11
 

文/辛亥武昌首義同志會理事長 周永璋

 

開國元勳、工運領袖:馬超俊傳奇一生(西元1886-1977)

今年是廣東籍開國元老馬超俊先生的誕辰130周年紀念,亦是 國父孫中山誕辰150周年(足歲)紀念。孫中山自1895年創立興中會,至民國14年3月12日逝世,半個甲子的輝耀歲月,都為救中國的革命大業奔走。

 

馬超俊先生(後尊稱先生)畢生半個世紀,追隨總理投入革命,每每臨危受命、出生入死,總能完成艱鉅任務,稱頌為總理最忠誠的執行者、最佳的突圍者,名至實歸。尤其一生三次參加國民革命(鎮南關之役、黃花崗之役、武昌起義)空前絕後,驚天地、泣鬼神,功勳彪炳,功在黨國,全民受惠、舉世景仰。

 

先生字星樵,廣東臺山人,生於清光緒十二年(西元1886年)九月二十日生。少失怙,靠母親黃太夫人辛苦撫養,家計困難,讀書之暇,嘗為人牧牛,或打零工貼補家計,1902年,16歲赴美,進入舊金山庇利魯機器製造廠習機械,並於工餘入夜校補習,期間加入致公堂(洪門北美的組織),因其學養,成為大同日報的記者,1904年夏,孫中山訪問舊金山,經堂長黃三德先生介紹,先生往謁,備致仰慕之忱,翌年夏,先生由美赴日,進入日本明治大學研究政治經濟,並加入了中國同盟會。從此踏上了,犧牲奉獻一生的革命志業。

 

在美初識總理孫中山

先生自1904年在美舊金山認識孫中山起至1977年逝世,一甲子都追隨孫中山、蔣公之革命救國大業。從早年(22歲),先後參加了三次革命,身先士卒,次數之多,空前絕後,堪稱革命第一人。

 

鎮南關起義

1908年,孫中山先生親自領導的第六次革命—鎮南關起義,先生奉總理之命參加,攻擊的那天(10月26日)連克三砲臺,誤以為裡面有大批彈藥可以利用,誰知進入之後,卻空無所有,且因十萬大山的同志因路途遙遠,無法趕到。不久清廷調陸容廷、龍濟光軍三千人增援,革命軍雖勇敢奮戰,鏖戰七晝夜,終因寡不敵眾,撤入越南,先生只能徒步逃亡,歷經芒街、欽洲、廉州、高德,乃至於到北海,夜以繼日,走了二十餘日,身上毫無分文,狀如乞丐,景況之慘,難以形容。到了北海之際,正趕上瘟疫,後為浸信會,馬叔賢牧師之託,到高德、廉州傳教,乘機鼓吹革命,當時欽廉道為郭人漳,因不滿先生的行為,密道偵騎,將之逮捕,不經審問,即判死刑。幸得馬叔賢牧師營救,並託美籍牧師夏士古出面抗爭,並為擔保,始獲自由,送回北海。後又赴海南島(海口)開設廣濟存藥鋪,先生以江湖賣藥為掩護,宣傳革命。結果當地警察局,認為先生蠱惑叛亂,又被解送到海口大鷹沙,新軍統領冼應廷處法辦,詳問革命事,先生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暢談革命救國,冼深深吸口氣,讚賞的說:「我非常同情你們的革命精神,但在海南島地瘠人稀,在此宣傳革命,不能有多大發展,還是另謀出路吧。」並給先生百元,勸其離開,可謂歷經艱險。

 

黃花崗之役

先生26歲,1911年參加黃花崗之役,於農曆3月25日,和妻沈慧蓮女士(當時尚未訂婚)都擔負運補工作,沈女士幫助先生甚多,展現患難與共的情感。先生乘夜返回廣州,訪問黃興、胡毅生諸同志,神情緊張,充滿肅殺。唯大夥意見不一致,甚感擔憂。當天先生去河的南北、城內外各儲藏械彈秘密地點查看,妥為佈置,限兩天分送完竣。28日得知機關定於次日起義,先生屬選鋒第三隊,向巡警教練所進攻。不久與黃興所領,從督署殺出的同志會合,此時隊形已見混亂,至雙門底,和巡防營遭遇,雙方混戰,因參加此役者多為海外歸僑及外省同志,語言不通、街道不熟,至深夜,陷入重圍,傷亡慘重,彈藥用罄,只能撤退,先生則因街道熟悉,從文明門、小東門糙米欄等地,潛至東堤,渡河南,經順德、勒樓、江門、澳門,於4月14日始返香港。得以脫險似得神助,同志多認不可思議。此次失敗,吾黨菁英多遭殺害,怎不悲憤萬狀,先生傷心過度,復大口吐血,在港臥病一月始能坐起,後又休養了三個月之久,才漸康復,先生憶之恍如隔世之感。

 

刺殺鳳山

當年廣州將軍孚琦死後,清廷派鳳山至廣州繼任,先生則於事先與李沛基在南關倉前街租了間店鋪,鋪名「成記」以賣華洋雜貨為掩護,先於八月二十四日開幕(10月15日),該處為鳳山必經之路,九月初四(10月25日)鳳山由天字碼頭登陸,先生與李沛基,先請各同志及顧客離店,兩人候於鋪內,等鳳山乘車經過時,由李沛基用力將15磅重的炸彈,向鳳山猛擲,當場命中其車,轟然一聲,鳳山當場被爆斃,護衛騎兵死傷七十餘人,店鋪震塌,先生與李沛基從容從後面脫險,也堪告慰黃花崗烈士的壯烈犧牲。

 

武昌起義 組廣東華僑敢死隊,死守漢陽兵工廠

武昌起義後,黃興除自己親赴武漢參加陽夏戰役,並立即致電留港同志,迅速參加,先生立刻由廣州赴香港,集合同志前往。當時參加的多為海外華僑及輪船現役海員,聞知丟下工作,自備槍枝,不到五天,計有淩定邦、嚴兆聰…等七十餘人,推先生為領隊,於10月30日,乘輪船赴上海,上海又有廣東華僑馬伯麟、馬福麟等二十餘人參加,馬氏兄弟,曾在英國兵艦工作,通曉戰術,於是大家計議組織「廣東華僑敢死隊」又推先生為總隊長,馬伯麟為副總隊長,下轄三個分隊,由劉定邦、嚴兆聰、劉元興三位同志擔任。一切費用均由自費參加,乃乘德國商輪溯江赴漢。11月10日到達漢口,又有粵籍同志數十人參加。因武器訓練不對等,革命軍寡不敵眾,已退至漢陽,先生渡江至漢陽軍部,黃興戰時總司令見到先生率香港同志到達,非常高興,親加點閱,並傳告各軍,廣東同志不遠千里而來,其他各省同志必將接踵會師。一時軍心大振,接著每人發步槍一枝,歸金洪均統領指揮,正式參加作戰。11月17日先生部隊自襄河翏斷口渡河,向漢口大智門進攻,張彪率隊反攻,革命軍英勇作戰,以寡擊眾,以十當百,兩次大敗敵軍,唯援軍不繼,乃退守漢陽。11月21日馮國璋率直隸清軍南下,重兵攻漢陽兵工廠,黃興總司令調本隊防守,當先生率隊進場時,員工早已星散,只有先生當時所組織工運同志陳鏡如等數十人尚在。先生請他們加入,共同捍衛工廠,他們均慨然應允。當時南下清軍攻勢猛銳,先生等堅守伯牙臺,梅子山等險要,學生軍亦加入參加對抗,苦守四日,傷亡甚重,11月25日北清軍即將合圍,黃興於下午五時來廠,親自對先生說:「武漢三鎮,諸多失利,漢陽兵工廠,為重要據點,萬不可失,此次義舉之成敗,胥賴此戰,希望廣東同志,務必在堅守一日,湖南、江西援軍即可到達。」言時聲淚俱下。先生臨危受命,死守待援,那知從25日戰至28日苦守四日,未見援軍,部隊死傷大半,彈盡糧絕,分隊長嚴兆聰、馬福麟均陣亡,先生亦負傷,清軍佔領龜山,革命軍已放棄漢陽,退守武昌,聞黃興已離漢赴滬,眾感不平。先生(馬超俊)決定率部突圍,奪小艇十餘隻,自觀音閣偷渡長江,至江心遭北軍砲擊,舟小人眾,不堪震盪,導致僅先生及馬伯麟、淩定邦三小艇所載二十餘人倖免於難,其他中彈沉沒,隨波逐流葬身黃鶴樓下,至為悲憤蒼涼。先生渡江後,到武昌漢陽門,守城的是張振武、蔣翊武、方維等將領,都是起義將士。馬上讓先生進城,並派人護送到武昌都督府,謁見黎元洪,報告作戰經過,黎嘉獎備至,希先生留駐武昌。

 

會薩鎮冰 渡江登船 擋清艦砲轟武漢

當時清廷已將瑞澂革職,派清薩鎮冰統帥兵艦赴援,停泊於漢口下游,準備以巨砲轟武昌,革命軍震恐,黎焦急萬狀,因前亦服役海軍與薩識,故擬致書薩鎮冰,曉以大義,勸他反正,但此時又無人敢冒險前往送信,先生看到此情況危急,乃自告奮勇,願一死報國。黎甚高興,他問我如何登艦?先生說用外國商船。當天夜晚先生帶著黎書信,用小劃子偷渡長江,到漢口租借,找同鄉韋紫封設法找船,韋向怡和洋行借得小火輪一艘,由招商局黎玉山同志陪伴,向薩所乘之海圻號駛去,小火輪懸英旗,未遭阻拒,等接近旗艦時,艦上詢問小船來意,先生答:給薩鎮冰送信,乃准隻身登艦,海軍列隊握槍,戒備森嚴,經過周密檢查,向他要信,先生說機密要件,必須面交,獲薩應允,乃得晉見,並將黎函面陳,上款寫:「丁文夫子大人!」內容主要是勸降,語甚婉轉,略謂識時務者為俊傑…薩閱畢考慮三小時之久,先生在旁屏息等待,最後薩乃親筆作覆云:「宋卿學弟:示悉,各盡其職,此覆」下款簽薩鎮冰。先生接信後,即返輪赴武昌報命。此時黎為避清北軍砲轟,已遷至洪山寺。乃將信送至,黎看信後說,語雖雙關,但無惡意,不虛此行。先生並向黎報告,在我登艦時砲衣已脫下,正向武昌準備射擊,等我下船後,砲衣又都穿上了。先生高興的用廣東話對黎說「都督,我們成功了。」可惜黎未必聽懂,一臉茫然。第二天早晨,薩率艦駛向下游黃岡陽邏停泊,證明先生膽識過人,任務完全成功,為武昌起義守住戰果,立下日後折衝的奇功。

 

海軍下駛後,武漢轉危為安,黎都督又約先生面談大為嘉獎,要先生做他的參謀,所有華僑同志都入督府工作,大家商量後,認為我們之來,是為革命非為做官,況且當時武漢外圍各城尚未光復,先生向黎請示,願率所部前往參戰。黎特許嘉獎,早晨先生和黎一起早餐。八點後離開都督府,從武昌漢陽門轉入漢口,先到黃陂,打了兩仗,大家都疲乏了,乃退到陽邏。這時馮國璋的軍隊已經衝過,段祺瑞的軍隊也來了,把革命軍衝散,弄得前無去路,後有追兵,革命軍只得分乘小船漂到九江。當時馬毓寶為九江都督,何子奇為水上員警廳長。合將我們包圍繳械,拘送都督府,先生對馬說:「我們是敢死隊,從武漢下來。」馬都督聽後對敢死隊很優待,林子超先生也很幫忙,馬都督甚至請先生等當衛隊,為先生婉謝,說明大家想回上海,那時吳鐵城也在九江,他派人到船上問候,並每人贈川資五元,乃乘江永輪順江而下,江永輪買辦吳樹輝,認同革命,特別優待革命志士,不收船票,還贈送慰問金一百元。途經安徽、江蘇,兩岸各城,均先後光復,船行無阻,到上海已是新年元旦了。

 

總理肯定 廣東爭光

民國元年二月,孫中山就任臨時大總統,先生跟淩定邦到南京,住在白路下,準備晉見總理,那時總統府熟識很多,先生們八點晉見總理,並向總理報告組織廣東華僑敢死隊赴武漢參加陽夏戰役的經過,總理翹起大拇指對他們說「你們冒險犯難,是真正革命英雄,此舉為我廣東爭光不少」。

 

時值南北議和,雙方代表正在上海磋商,我問總理「為什麼不乘革命軍新興的銳氣,將北方腐敗的惡勢力,徹底肅清,以求一勞永逸。今日言和,未免養廱貽患」,總理說「我的想法與你相同,但是現在各省都督,多以兵力不充,主張和談,各省推選的參議員,也認為不宜用兵,為民請命,如果我堅持用兵不可,頗有貪戀祿位之嫌疑,既然大家都如此想,我還有甚麼話可說」。當時李時曾、蔡元培、吳稚暉等在天津發起「六不會」的組織,其信條為(一)不做官吏(二)不做議員(三)不當軍警(四)不信宗教(五)不如葷(六)不婚姻。章太炎亦組中華民國聯合會,也堅決反對打仗,總理甚為憤慨,但格於形勢,為了顧全大局,只好讓位於袁世凱。

 

倒袁反黎

不久先生返滬,重理中興公司舊業(收購頭髮),以武漢交通便利可以收購較多數量,乃去漢口,並晉見黎元洪,黎欣賞先生幹練及負責態度,聘為督府顧問,和中興公司舊業業務可以呼應,即接受此職位,但鑒於黎元洪無遠見,頻輸誠給袁世凱,由張振武、方維,組織鐵血團,邀先生參加,來集體推到黎元洪,唯事洩,被黎偵知,乃秘電袁世凱,以總統名義召見,誘張振武、方維北上,在北京被捕殺。黎元洪同時圍捕鐵血本部,逮捕百餘人,得該團名冊,黎以我為督府顧問,而竟然參加此事,更為恨,逐將先生捕獲,送陸軍監獄。孫中山總理得知,遂託伍延芳、溫宗堯、吳稚暉聯名向黎具保,乃得於民國二年四月三十日獲釋,計繫獄八個月。

 

二次革命

袁世凱接任總統後,聘孫中山為全國鐵路督辦,總理認為如果袁氏真心為國為民,兩人可以精誠合作,不過袁氏卻以清廷退位、取得政權、南北議和、控制全國,四個步驟去實現野心。宋教仁主張責任內閣,到處演講,為袁所忌,故賄買應夔氶、武世英於三月二十日下午下五刺殺宋教仁於上海北站。總理聞訊,從日本返抵上海,先生甫從武昌出獄,急乘輪赴滬,在鐵路公司晉見總理,報告黎元洪昏庸無能控制武漢,袁氏又充滿野心,總理發表討袁宣言,贛督李烈鈞,皖督博文蔚先後宣佈獨立,黃興於七月十五日討袁軍於南京,陳奇美就任駐滬討袁總司令,陳炯明、許崇致在粵、閩相繼獨立,但是力量孤單均相繼失敗。先生在上海參加居正、鈕永建淞滬義舉,準備攻佔吳淞砲台及高昌廟製造局。那知到了南京後,黃興已出走,南京新軍各師長,互有猜忌,況且餉械不足,幾無鬪志,知大勢已去,而總理意去日本,鄭汝成的海軍陸戰隊占領淞滬,陳奇美、居正、鈕永建均失敗離滬,二次革命如曇花一現而告終。

 

航空升級

民國四年初由香港赴日本,這時中華革命黨早已成立,在東京有海員聯誼社組織,先生住在裡面。總理晤約,對先生說:「救國必先討袁,現在歐戰已經爆發,飛機將在軍事上占重要地位,今後倒袁救國,我們必須發展空軍,迎頭趕上,我準備創辦航空學校,派你參加飛行訓練。」先生聽了非常高興,欣然答應,二月八日到西京(京都)入校,當時同學有韓鯤、萬鵬、劉振鵬(川籍)、陳競賢、曾甦漢、馬棟廷、林煥亭、李敕、劉民瞻(粵籍)等二十餘人,相處甚歡,教師為尾崎行雄及其子雄飛,另有一位美國人史密司,與日人立花了觀。一切事務訓練都由立花主持,立花留美數年,研究航空飛行,技術特佳,教練亦勤。練習駕駛滿六個月後,立花選先生做第一次飛行,由他登機指導,起飛至千餘公尺時,機件突然發生故障,飛機拋錨,在迫降時,機身翻轉,引擎粉碎,立花與先生掩蓋於機下,不省人事,數分鐘後,微聞日本婦人的聲音說:「飛機師死了!」並感到有許多男女老少代為呼叫求救,一大群人用斧鑿破機身,將先生與立花抬出,送往福田醫院,竟然大難不死,先生療養兩個星期痊癒,立花則住院一月有餘也得以出院,堪稱奇蹟。民國五年二月總理派先生組織飛行隊,會同華僑義勇軍(團長為夏重民)前往青島,轉赴山東濰縣。當時居正在濰縣主持中華革命軍東北軍,自任總司令,邵元沖做濰縣總司令。先生到後由蔣中正參謀長親自點閱,另駐在北校場加緊練習。不久來了兩架小飛機,卻僅有一架能飛,五月中旬,我與劉季謀奉命飛往濟南,轟炸山東將軍府,投擲炸彈,聲震全城,將軍張懷芝倉皇失措,先生等則異常興奮,馬先生轟炸濟南,此為我國城市遭受空襲之第一次。袁世凱死後,黎元洪繼任總統,先生赴上海晉見總理報告擬籌設民間航空公司與學校,總理極端讚許,先生請總裡擔任發起人,總理則以不便,要先生找黎元洪,並書林子超議長,從旁協助,又訪問老友譚壽堃先生,黎允於民國六年一月五日下午四時召見,由譚老陪同至南海新華宮晉謁,先生說:「現在世界上,民間航空事業逐漸發達,中國應訓練航空人才,以應急需。」黎說「很好,我給你一萬元做籌備費用,同時請南苑航空學校校長秦毓鎏跟你隨時聯絡洽商,給予你一切便利」先生辭出,悉心規劃籌備,並與美國女飛行家史天遜小姐,在天壇表演,一時轟動,紛紛探詢招生事宜,無奈張勳復辟之變,政局全非,航空學校籌畫遂成畫餅。

 

領導工運

民國六年先生乘船返粵,在黃埔謁總理,請示日後工作,總理謂:「現有楊仙逸、陳慶雲等同志,在美研習航空,希望由他們在廣州主持空軍,我要你負起全國工運總責。」先生總在總理最需要時、最需要處,臨危受命,總是義不容辭,向總理提出工運工作八原則(一)扶持工會組織(二)規定工時標準(三)提議增加工資(四)倡導工人福利(五)培植工人教育(六)培植政治認識(七)確認勞資合作(八)協助罷工運動。經總理詳加披閱,認為所訂原則,均極中肯,其中以第七項尤為重要,並擬定推動計畫,以現今處理勞資關係來看,先生的確是先知卓見,切中關鍵,並採重點主義,如先創南洋菸草公司職工同志會,擴大廣東機器研究工會(1909年所設)組織,籌募基金,建築五層樓大廈,又向南北各地,南洋、國外徵集機器工人入會,不數月,竟達十萬之眾,並研議合組中國機器總會。民國八年春,此項工作完成,工運工作遂在各處次第展開,不久而有「五四」運動的產生。民國八年初港粵各機器廠主,醞釀組織機器商務聯益工會、中國機器總會,形成勞資對峙局面,至「五四」運動爆發,各地工人,相繼奮起,中國機器總會熱烈集合響應,不久民國九年三月乃有香港機器工會大罷工之壯舉。此次罷工的主要原因,是香港工人工資不能維持最低生活,請求廠方按照原薪增加四成,詎料香港為殖民地,剝削成習,拒絕商談工人忍無可忍,乃由鐸也船塢機工開始罷工(電燈廠、電話廠、纜車、電車、煤氣局)有秩序停止工作,先生或刨除世界關注外,並攸關國內工人之視聽,於是決定對離港到穗工人群聚,儘量給予招待、安頓、並特設總務、財政、交際、糾察、情報、翻譯等處,分司其事,秩序井然。迨罷工第十八天,香港水廠工人,有許多同情罷工的醞釀,如果跟進則全是飲水斷絕,將無法收拾,資方表示軟化由港府華民政務司出面硬性調處,將工資增加3.25成,雙方達成協議,先生居中協調、安頓、安撫,功不可沒。因香港機器工會大罷工的勝利,也帶給廣州工人莫大的鼓舞,但資方勾結桂系軍閥,不容談判,且先發制人,聲稱倘有自動怠工,或鼓動罷工者,一律軍法審判,從此群集激憤,喊出「粵人治粵、打倒桂系軍閥」的罷工口號,造成有組織的罷工行動,粵省各縣,水路交通,頓成阻塞。他謁見總理,說明支持罷工,但工潮不要太擴大,應適可而止,力守不失焦點,爭取工人合理權益,不讓廣東督軍莫榮新嫁禍他人,自己亦能倖免於難,應變得宜,化險為夷,足堪嘉許。

 

討伐陳炯明 營救孫夫人

先生於陳炯明叛亂之際,偕妻子沈慧蓮女士及馬湘伴夫人登船冒槍林彈雨,折返嶺南大學,營救孫夫人至黃埔永豐艦,與總理團聚。先生曾兩度出任南京市長,但他一生的職務,如上海中央黨部工人部長、廣東農工廳廳長、中央黨部訓練部副部長、社會部副部長、組織部副部長,都是負責勞工及社會貧苦大眾的業務,18年還以工人代表身分,出席國際勞工會議。先生著作多係關懷勞工問題,如《中國勞工運動史》、《比較勞工政策》等書,議論精闢,素為學校及實務界奉為經典。

 

八年抗戰 號召青年 護送文物 居功厥偉

民國二十六年七月七日,日本發動盧溝橋戰爭,同年八月十三淞滬戰爭爆發,困守南京,整整四個月,各戰場失利的消息,相繼傳來,心情低落。至民國三十三年先生在謁見蔣委員長,向他提出「新作風」的建議,即號召知識青年從軍,經委員長周密的考慮後予以採納,並於民國三十三年十月二十二日發表「告知識青年書」期勉全國知識青年踴躍從軍報國,當時的口號是「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先生隨運動展開,先後到重慶郊區的中央大學、重慶大學、南開中學、四川省立教育學院、中央工業職業學校,以及成都、萬縣發表演說,先生對學生說:「我是參加三二九黃花崗之役的老兵,當年倖得不死,至於今日,現在大敵當前,外患日迫,國家存亡,在此一役,大家都是青年知識分子,民族的精英,國家的棟樑,富有國家觀念,民族意識,一定熱血沸騰,志在報國。我雖已年老,仍願追隨諸君之後,參加從軍工作,効命疆場。」當先生在中央大學禮堂演講完畢後,學生深受感動,當場簽名參加的同學即有三百七十餘位,對抗日戰力挹注很大。

 

在繁忙工作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將故宮古物一千八百餘箱,全部運出,為了珍貴歷史的寶藏,商經軍事委員會批准後,先生用了最大努力,派員負責押運,這些古物經徐州、鄭州、漢口,運往重慶。致於先生個人的財物,全部丟在南京,一草一木也未曾攜出,於今故宮古物能在台灣展出,先生居功厥偉,先生耄耋之年有說不出安慰。

 

先生38年隨政府來臺,擔任中央黨部紀律委員會委員,民國54年將辛亥武昌首義同志會在台復會,雖武昌起義志士,多為鄂籍,但先生卻孚眾望,及革命志士並無地域之限,於民國55年榮任第二屆理事長,讓開國歷史得以傳承,民國66年9月19日病逝臺北,享年92歲,公子馬紹棠斯時正服務於華盛頓中華民國駐美大使館。緬懷其一生,為國奔走,臨危授命,總在危難處,化險為夷。熱愛國家、聰穎睿智,無私無我,胸懷坦蕩,名利淡泊,總能耐煩忍辱,奮勇向前,一生傳奇功勳、典範長存。

 

參考資料:

《馬超俊先生訪問紀錄》,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

辛亥武昌首義同志會會史資料

 

(原作登於廣東文獻四十四卷第四期 p1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