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呈輔

生於:1892,逝於:1976
尹呈輔先生字振之,湖北武昌人,公元1892年8月30日生。
內容簡述

短小精幹 尹呈輔

 

尹呈輔先生字振之,湖北武昌人,公元1892年8月30日生。祖居湖北陽新,曾祖一代始遷居武昌,父德榮公為前清舉人;先生在湖北省立北路高等小學畢業後,憤於滿清腐敗無能,外受列強侵霸凌、割地賠款,內則貪污橫行、民生困苦;因而棄文習武,投考湖北陸軍小學第二期肄業,得以親身參與武昌首義。

先生所作〈辛亥武昌首義之所見〉文中記述武昌首義情形:

「在首義之前,湖北負奔走革命之責者,就輔所知,上級者,以居正先生爲中心;中級者,以孫武、張振武、蔣翊武三位先生爲中心。孫管軍運、張管學運、蔣管社運。原來計劃是在辛亥年秋季會操時動手,因通信聯絡不密,被軍方探悉,取消秋操;後改爲823日起事。因以暗號「期」字(按:期字拆開即8月23日)密傳同志,又以傳遞不密,落入清督瑞澂之手,下令一面嚴加防範,一面嚴予偵查。其時適逢孫武先生在漢口日租界(註:應為俄租界寶善里)製造炸彈,不慎爆炸。瑞澂更加恐慌,大事搜索,查獲黨員名冊,即將基層負責人彭(楚藩)、劉(復基)、楊(宏勝)三同志拘捕,於8月18日夜,殺害於督署門前。19日晨,即關閉武昌城門,禁止出入,並出告示:按名冊捉拿,就地正法。此示一出,各同志人人自危,咸謂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一死圖之,各同志莫不義憤填膺,故是日晚九時,黃土坡工兵營之槍聲一響,駐城內外軍隊之同志,同時響應,數小時之間,城內之要隘,盡行佔領,砲擊督署,瑞澂帶第八鎮統制張彪逃逸。衆推第廿一混成協協統黎元洪,主持此革命大業。此農曆8月19日,合國曆10月10日,即今之雙十節國慶日也。」

「在首義之前,各級負責人爲堅定各同志之信心起見,常用耳語宣傳,詳爲講解滿清政府之殘暴無道,喪權辱國之事實,遠如『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之慘;近如中法、中英、中日戰敗之恥,庚子八國聯軍之辱,割地賠款,訂下不平等條約,並以興建國家海軍之款,供西太后構築頤和園之用。最後如瑞澂以紈袴公子,出任總督;,彼並以卑鄙無能,不學無術之丫姑爺張彪(瑞澂丫環之夫,同志間鄙稱爲丫姑爺)出任第八鎮統制。用以上之事實,作爲宣傳之資料,激發同志們同仇敵愾之雄心,殺身救國之勇氣,人人切齒痛恨,隱忍待發,所以8月19日夜,槍聲一起,嚮者四應。嗣後之宣傳工作,又轉變方針,重點在鼓吹各省起義,全國響應。所以首義後第三日,即有胡石庵在漢口成立之《大漢報》出版,大事宣傳,新聞版內所刊者,不是說某某幾省同時響應,就是說某某幾省援兵已發;文告欄中所載者,不是某某幾省討逆之檄文,就是某某幾省聲援之函電。將當時革命軍之事實,宣傳得轟轟烈烈,有聲有色。真是天奪其魄,清運該終,使清廷老朽攝政,稚子宣統,聞革命黨而膽寒,閱《大漢報》而心驚。於是特任袁世凱出負議和之責,所以數月之間,中華民國得以成立,清廷二百六十餘年之天下,於焉終止,我國數千年之君王專制政體,一舉推翻,此實我黃帝在天之靈,我孫中山孫中山先生革命精神之感召所致也。當時並有一巧合之事,更是證明孫中山精神之偉大,威望之隆盛。緣孫中山諱孫文,湖北革命幹部有孫武先生,平時在民衆心目中,以爲是孫文之弟,同志間亦藉此相號召。適逢首義之後,清廷令馮國璋率師南下,征討湖北,而各省響應之事,尚未普遍。一時謠傳紛紜,武漢民衆,未免有點不安。於是請孫武先生冒孫文之弟名,乘四人大轎(是時孫氏炸彈之傷未癒,故而坐轎),前呼後擁,遊行街市,藉安民心。同時《大漢報》亦刊載此事,大意是:『孫中山先生,在海外正辦理外交事宜,不日兼程,先命乃弟孫武,趕赴武漢,宣慰軍民,並襄助一切』等語。一時武漢三鎮,軍民聞之,莫不歡欣鼓舞,振奮異常,從此民心士氣,更感安慰。此事雖小,足見孫中山革命精神與聲威之偉大也。」

「武昌首義一週後,革命軍即與由平漢鐵路南下之清軍,會戰於漢口郊外,在漢口苦戰兼旬之後,遂轉移陣地於漢陽,其原因約略如下:

一、地形複雜:當時戰場之形勢,前有三道小河,後爲漢水,左隔張公堤,濱府河流域,右有長江,中爲龐大之市街。第一防線,在三道橋之線;第二防線,在劉家廟之線;第三防線,在大智門之線;第四防線,則沿漢水南岸(屬漢陽縣境)。因其地形複雜,對交通、通信、連絡、補給、運輸,均屬不易。

二、軍備懸殊:敵軍兵力二倍於我,俱係老兵,訓練有素,知識齊一。我軍在首役之後,老兵多升爲下級幹部與各級班長,列兵之中,新招之兵,幾超半數,一時無軍裝可穿,原著長衫者,即以布帶纏腰,紮其下段;著短衫者,亦以布帶束其腰,一律在右臂繮以白布,胸前掛一書有姓名之白布條,以示識別,3日之後,即開往前線。

三、時間倉猝:馮國璋統率之師,在首義3日之後,即已出發,7日之後,即抵黃陂、孝感。我軍迅急編成,倉猝應戰,新兵訓練,只能做到裝退子彈,各種射擊姿勢與衝鋒技能,且不熟練,其他均無時間教授,此係就步兵而言。如對砲兵、工兵,根本不能編成,因其無時間可以訓練也。在戰鬥開始,第一線老兵開始射擊,而新兵竟有在第二線開槍者,其無軍事知識可知。而山砲、野砲,多半在散兵線後方,施行超越射擊,有時表尺取近而砲彈誤落在我軍散兵線前,則前線散兵,大聲急呼,謂砲兵內有『漢奸』,諸如此類,在前線屢有發生,足見其缺乏軍事常識也。」

「基於以上之原因,不得不轉移陣地於漢水南岸第四防線。當我軍苦戰漢口之時,部隊官兵,均係同鄉子弟,有愛護桑梓之心,對漢口街市與民衆,妥加保護,毫無摧殘。民衆對部隊,亦不畏槍林彈雨,有爲偵察敵情者,有爲搬運傷亡者,「有爲搬運彈藥者,有爲搬運補給者,而私人以菜飯茶水及各種慰勞品親送前線者,更難數計,真是做到軍愛民,民敬軍之境也。迨至清軍佔據漢口市街後,則反其道而行之,大肆焚燒,大火五晝夜不熄,煙塵蔽天,火焰遍地,以數十萬民衆之漢口,一時避敵情急,東邊武昌方面,遭敵人射擊,而且是武昌之防線,當無渡船可達。僅有西邊蔡甸方面,雖能由漢水北岸陸路可通,但亦有敵人側射之危險。惟有直渡漢水過南岸,較爲接近,而浮橋雖有數座,僅供軍隊轉移,尚屬擁擠不堪,稍一不慎,直落水底。」

其時渡船雖屬不少,但俱是小船,小者容5、6人,大者亦僅能容7、8人,試問何日可運完?如稍有爭上搶下,或站在一邊,即時沉沒或傾覆。況且我軍一退,敵軍即追蹤進至漢水北岸,時有槍砲彈落於兩岸。當是時也,真是屍浮長江,血紅漢水,悲慘之狀,實非筆墨所能形容於萬一也。偌大繁華街市,數日之間,付之一炬,僅餘遍地灰燼和敗瓦頹垣而已。民衆生命之犧牲,財產之損失,難以數計。提起清軍,令人髮指。但在當時民衆心裏,對革命政府,毫無怨言,只一心一意,以打倒萬惡滿清,建立中華民國,爲唯一之願望耳。」

南北議和,先生進湖北陸軍中學,未幾併入武昌南湖陸軍第二預備學校,後入保定軍官學校第四期,畢業後擔任排、連、營長。民國15年夏,先生帶職入北平陸軍大學第七期深造,適值國民革命軍總司令揮師北伐,師次衡陽,先生原係湖北陸軍第一師中校團附,在學平日與革命軍中保定同學密有連繫,就棄學回武漢,密勸師長劉佐龍起義響應,劉被他說動投向革命陣營,消滅陳嘉謨師,驅逐吳佩孚之眾;因響應有功,該師得以擴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十五軍,先生亦蒙升為該軍第三師上校參謀長兼團長,後升少將師長,隨軍北伐,連克嶄春、太湖、巢縣、沙市、宜昌諸要地,戰績輝煌。

國民政府奠都南京後,先生仍返陸大,隨第八期繼續完成學業,民國19年冬畢業,相繼出任參謀本部少將處長,第三戰區參謀處長,軍事委員會少將高參等職。民國31年抗日戰爭正如火如荼進行期中,在華韓國志士倡議奔走光復獨立運動,我政府基於中韓兩國一水相連,同文同種、休戚與共,乃予援手,慨允以財力、人力各方面全力支持,大韓民國政府乃告成立,並在重慶設立大韓民國光復軍總司令部,先生奉蔣委員長令擔任該軍參謀長,協同該軍副參謀長李範奭(後任該國國務總理及駐華大使)著手策訂各項方案,並督導實施,中國軍人任外國參謀長者,實自先生始。抗戰勝利後先生奉調武漢行營辦公廳中將主任、中將副參謀長,並受鄉親推選為第一屆國民大會代表,38年隨政府遷臺,50年屆齡除役。

先生短小精幹,雙目炯炯有神,而他磊落不苟之習性及坦盪壯闊之襟懷,更是令人欽敬;先生對同志會會務極為熱心,連任多屆常務理事,且逢會必到,被其他元老譽為本會模範生。惜於民國65年1月3日病逝臺北,享年85歲。

先生元配汪夫人純淑,辛亥武昌首義年與先生結褵,歷65載寒暑,患難與共、甘苦相持,育有4子4女,長子孚、陸官校八期畢業,曾任湘桂黔運輸總指揮官;次子觀、在重慶病故;三子雄、四子強,均在美、加任職;長女仙芳、適彭;二女志芳、適魏;三女如芳、適張;四女平芳,均留居大陸。

參考資料:

  • 《中國戰史大辭典(人物之部)》  國防部史政編譯局編印                  81.06.30
  • 《湖北旅臺人物誌》第一集      湖北同鄉會出版77.02.15
  • 「辛亥武昌首義之所見」    尹呈輔 《湖北文獻》第一期                  55.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