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報人 謝楚珩
謝楚珩,原名超武,湖北棗陽王城人。縣立高等小學畢業後,謝楚珩即投入湖北新軍第二十九標第三營當兵,不久後被選入陸軍特別小學堂學習。入營後,經同堂同學蔡濟民、杜庫武介紹,加入革命團體日知會;後於營中聯合同志組織成立「柳營詩社」,以作詩為名掩人耳目、聯絡同志傳播革命思想。杜庫武為謝楚珩的同營同學,兩人關係甚好,謝楚珩對杜庫武常以「大哥」相稱,經杜庫武介紹,謝楚珩又加入共進會,成為當時湖北新軍中革命的一份子,於軍中鼓吹革命,並在當時的革命團體文學社的機關報《大江報》上積極撰文,抨擊時政,宣傳革命。
武昌起義爆發前夕,湖北新軍第二十九標第二、三營的大部隊被派往襄、隕等處駐紮,僅留第一營全部駐守武漢。二、三營留守武漢的是學兵及有病與體弱的少數士兵,蔡濟民任留守排長,謝楚珩時為第三營留守士兵之一,正因如此,他有幸成為辛亥首義的親歷者與見證人。
一九一一年十月十日清晨,彭楚藩、劉復基、楊宏勝三位革命志士被殺、全城戒嚴的消息傳入謝楚珩所在的第三營,且黨人名冊被俄捕房送過江、都督將按名捉拿的傳說喧囂一時,士兵們深感憤恨的同時,也大有人人自危、人心惶惶之感。午後,杜庫武密告謝楚珩等留守同志:今晚一定行動,大家趁此時間休養精神,晚上好好的幹他一場。
入夜之初,營中甚為寂靜,待九點至十點間,營中漸趨活躍,謝楚珩與其他同志紛紛聚集到大操場邊,仰望星空,等待行動的信號。忽然,大家見天空西北角有紅光一片,有同志將其視為革命發動的信號,但由於火光很微弱,所以在場的同志們不敢貿然行動。
正在大家猜測懷疑之際,槍聲從工程營傳來,這次大家聽得很真切。各位同志高呼到「我們幹吧」,謝楚珩隨即與大家回棚持槍站隊,並取出三角巾纏於左臂,謝楚珩所在第三營整裝完畢後,蔡濟民即將第二營留守的數十人整隊帶至大操場,兩營士兵開始向楚望臺進發。第二十九標第一營與第三十標原計劃暫不出動,但營中革命同志不甘伏櫪,待南湖砲隊進入起義門城樓發砲擊中營房一角後,第二十九標第一營的同志及第三十標第一、第二營的非旗籍同志也一轟而出,奔赴楚望臺。懾於革命軍的氣勢,第一營管帶何錫蕃及第三十標的旗籍官兵對此也不置可否。
謝楚珩隨大部隊進入楚望臺時,軍械庫已被革命軍占領,許多革命同志正在取槍、試槍。革命軍取得槍彈後,大部分開始朝下一個目標—督署進發,而留小部分守衛軍械庫。謝楚珩被派擔任楚望臺前的防禦工事,警戒敵人的同時靜待進攻督署的結果。進攻督署的戰役在南湖砲隊的集中射擊與各營步兵聯合進攻的配合下進行的較為順利,雖中途遭到督署衛隊的抵抗,但瑞澂、張彪、鐵忠等人為了保命棄署而逃,群龍無首的督署衛隊也無力再予以抵抗。十月十一日凌晨二時許,謝楚珩與同在楚望臺的同志們接到成功攻下督署的喜報,歡聲雷動。
武昌首義成功的第二天,所有革命黨人即忙於推舉都督、組織軍政府、擴編軍隊、編練新軍。參謀部決定先行編練五個步兵協。謝楚珩所在第五協第九標的統領為為辛亥革命打響第一槍的熊秉坤,統帶為他的同營同學杜庫武。杜庫武組織標本部時即派謝楚珩擔任第九標書記官,並負責教練新兵,謝楚珩欣然領命,當即開始從事招募工作,次日便開始訓練。訓練不到三日,便奉命渡江至漢口前線作戰。
漢口戰事,謝楚珩以書記官的身份參與其中。劉家廟一役,敵人兵力雖不多但經過訓練且建制完備,十月十七日始,革命軍開始向敵軍進攻,兩軍成守勢,相持不下。漢口人民的熱情點燃了革命軍的鬥志,他們奮勇衝鋒,敵軍後撤,革命軍乘勝追擊,追至劉家廟三道橋橋頭時,敵軍居橋北開槍掃射,革命軍置生死於度外、奮勇向前,犧牲眾多。後續部隊為避免無謂犧牲,於是與敵軍成隔橋對峙之勢。在謝楚珩的記憶中,這場戰役為自他參加戰鬥以來印象最深的一役,雖未能繼續追擊敵人,但將敵軍驅逐出了劉家廟,並救回了蕭國寶同志。
革命軍將敵軍驅逐出劉家廟後,鎮守三道橋橋南,靜待時機計劃繞道進攻,而此時廕昌率北洋新軍重新南犯,欲奪取劉家廟。此場戰役謝楚珩仍以第五協第九標書記官身份參加。第五協於此役所擔負的任務是在造紙廠一線構築戰壕,以抵抗北軍南犯。十月二十七日,戰鬥開始,敵軍憑借其優良的兵器設備企圖一招致命,革命軍則奮勇抵抗,但終因臨時指揮張景良居心叵測而於敵人以可乘之機,加之新軍紀律性較差而失敗,陣亡將士數十人。革命軍從劉家廟退至劉家花園一線,敵軍乘勝追擊,革命軍雖奮力抵抗但心有餘而力不足,終因兵力懸殊而失敗。後革命軍雖在黃興的指揮下曾作數次反攻,但漢口終失守,隊伍退守漢陽。
漢口戰事結束後,謝楚珩在參加完黃興總司令就職典禮後,奉調隨安襄鄖荊招討使季雨霖籌備北伐出發事宜,未再參與漢陽方面的戰事。
時值革命形勢的關鍵時刻,而安襄鄖荊地區又是辛亥革命的關鍵區域,基於此,黎元洪決定收復安、襄、鄖、荊,並授予季雨霖為安襄鄖荊招討使,快速準備出發。季雨霖受命後,立馬開始籌備工作,由於其組織中以襄鄖人士居多,而謝楚珩是棗陽人,季雨霖便請他擔任參謀科長一職。招討部隊於繫馬口會同西進,於十二月六日到達沙洋後著手對部隊進行整理。經過商討,季雨霖最終決定兵分兩路:一路由高仲和、耿毓英等組織北伐團軍務處,經宜城北進;一路由季雨霖與李亞東等率領直趨沙市,援攻荊州。謝楚珩則被安排留守沙洋,負責聯繫、軍情、調配兵源、糧餉。北伐南北議和後,招討部隊奉命班師回省,招討工作結束。
安襄鄖荊的招討工作在辛亥革命的過程中意義不可低估。其時正值陽夏保衛戰的後期,戰爭形勢對革命軍實為不利。若無季雨霖部招討安襄鄖荊,勢力處於上風的清軍必會與槃踞荊襄的清軍連成一氣,對革命形成更為嚴重的威脅。可以說,季部的招討工作保證了革命的順利進行,而謝楚珩留守沙洋期間所做的一系列後勤保障工作又是招討工作得以順利進行的重要原因。不論是在武昌首義中,還是在後期的革命活動中,謝楚珩都功不可沒。
民國元年三月二十六日,黎元洪專門發電文贊賞季雨霖部的招討之功。不久後,季雨霖部被改編為鄂軍第八鎮,後又改為第八師,季擔任鎮長、師長,謝楚珩均任參謀長一職。民國二年,黎元洪主張裁兵,安襄鄖荊招討使部隊完全解散,士兵全部退伍,謝楚珩因此離職赴北京就學。
民國期間,謝楚珩依然積極參加革命活動。民國二年,參加季雨霖組織的「軍官改進團」,進行反袁活動,失敗後於三年暫回棗陽擔任小學教師。民國五年,段祺瑞成立「參戰軍」,謝楚珩出任參戰軍第二師參謀長,隨軍駐防濟南。民國六年,為捍衛《臨時約法》、恢復國會,革命黨人組建護法軍,進行護法運動。受孫中山委派,季雨霖聯絡舊部、響應護法,他分別約謝楚珩、闕龍、邢子文等人到沙洋會晤,謝楚珩曾積極予以幫助。但不久後,襄鄖鎮守使黎天才部團長顏得勝遵黎天才意誘捕了季雨霖、闕龍等人,將其於關押室內亂槍刺死,謝楚珩和邢子文由於另住一處才幸免於難。響應護法無果,謝楚珩仍回濟南。九年參加直皖戰爭,同年秋退役回到武漢。
由於謝楚珩與季雨霖交誼篤厚,季雨霖之死對謝楚珩打擊很大,退役回到武漢後,謝楚珩從此厭倦軍政生活,轉而從文,從排字工人幹起,進而從事校對、記者、編輯等工作,依靠筆頭功夫在漢口生活,絕口不提辛亥革命,隨著時間的流逝,旁人亦忘其為辛亥首義人物。
民國十二年,謝楚珩與友人李慎安在漢口創辦《通報》,民國十五年創辦《新民報》。抗日戰爭爆發後,謝楚珩加入武漢文化界抗戰協會,並成為二十五名理事之一,用文字的方式參與救亡運動。民國二十七年一月,協會發起組織保衛大武漢宣傳周,三月舉辦戰時工作幹部訓練班,五月又於全國率先通電聲討周作人的附逆行為。
抗戰勝利後,謝楚珩先後任《武漢日報》、《華中時報》編輯,對中國的報業發展做出了一定貢獻。
中共建政後,一方面,自一九五六年始,謝楚珩任教於漢口聾啞學校,從事教書育人的工作;另一方面,由於黨和國家日益重視辛亥史實的發掘,謝楚珩作為武昌首義及後續革命的親曆者,被邀請為辛亥革命撰寫回憶文章。多年不提辛亥革命的謝楚珩也終於解開心結,將自己的回憶化成文字,先後撰寫了〈第二十九標起義〉、〈安襄鄖荊招討經過〉、〈回憶辛亥首義和招討安襄鄖荊經過〉、〈季雨霖之死〉等文。這些文章後多被收錄進諸如《辛亥革命武昌首義史料輯錄》、《辛亥首義回憶錄》等與辛亥革命相關的資料之中,成為辛亥革命研究的寶貴歷史資料。
一九六五年,謝楚珩病逝,終年八十歲。(郭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