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義三烈士
青春熱血救亡圖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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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山蒼蒼,江水泱泱
烈士一死滿清亡,擲好頭顱報先皇
精神栩栩下大荒,功名赫赫披武昌
嗚呼!三烈士兮漢族之光,
永享俎豆於千秋兮,
與江山而俱長。
(辛亥第一報人胡石庵)
清宣統三年(1911辛亥年)八月十九(陽曆十月十日)上午至午夜前,湖廣總督瑞澂,發了兩通電報致內閣軍諮府陸軍部請代奏,頭通電報說:「十八日在武昌大朝街、小朝街、保安門等處,拿獲革命黨人三十一人及軍火炸彈多件」。其中「彭楚藩一名,語尤狂悖,直供不諱,查彭楚藩係已革憲兵,楊洪勝曾充砲隊及三十標兵目,甘心從逆,與劉汝夔之狂悍,均屬無法可貸,如不即加顯誅,無以彰國憲而昭炯戒。當將該三犯訊供確鑿,恭請王命,即行正法」,次通電報,說的是革命黨數路來攻,瑞澂逃出總督署,「退登楚豫兵輪船,移往漢口」。
劉汝夔為劉復基從軍,避清官方偵查而改之名,當時彭楚藩、劉復基、楊洪勝三位是被清吏分別提訊,一個一個的被押至總督府門外,東轅門內,牆側斬首,以就義的順序,史稱辛亥武昌首義彭、劉、楊三烈士(亦稱首義三烈士)這頭通電文,到了北京,有些不明就裏的廷臣,或許胡言議論:「新軍的營兵,成得甚麼大事?」及至隨即接到第二通電文,又批評說:「瑞澂、張彪膽小怕事,太無能耐」但熟不知湖北的革命風潮,卻早已波濤洶湧,箭在弦上。辛亥武昌首義,全國響應,不及二月,中華民國建立,彭、劉、楊三烈士的壯烈成仁,激發起悲憤填膺,同仇敵愾,是很重要的引發。
彭、劉、楊三烈士,雖表面上只是三個士兵,但進一步瞭解,那個時期的湖北新軍,一般都不尋常,亦可以說非常特殊,其中太多飽讀詩書,一心要獻身革命的熱血的志士,加入新軍,甚至可說是潛入新軍、組織革命行動,吸納新軍同志(俗稱抬營主義)。如引介彭楚藩為革命黨的胡國棟,他以一名秀才混入到協砲隊一營當兵,打破了傳統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的窠臼思想,還有跟他同年的十幾十位新科狀元,亦同樣入營。所以當瞭解這些革命先驅的生平事蹟就更能感念、感佩其為民族民主所做出的偉大貢獻。
彭楚藩,湖北鄂州金牛鎮人,同治年間,太平天國平亂之後,其先祖在江西連三任知縣,後因任內處理一樁田地糾紛官司,無法替民平反,無意續任,告老辭官,回到鄂城鄉下湖莊,過著一陣隱逸生活,湖莊一片竹林,摘種了十幾種不同的竹子,蠟梅、垂楊、桂樹、洋槐、蘭草、鳳仙,花色天香一片雅緻,先祖生有三子一女,老大是明秀才,兩次考舉人不中。老二是清雅之士,無意仕途,詩酒自娛,只生下一個獨生子,是老太爺的長孫,取名叫楚藩。老三也是兒子,到上海與人合夥辦白話報。後老太爺花了三千兩銀子,在武昌山後三道街買得一所大宅,前為蛇山,後門通著胭脂巷,實乃湖莊生活過於安靜,度日如年,靜極思動,不如到省城,朋友多些,且可為么女的終身大事,找好婆家。
楚藩丁亥(一八八七年)生,屬豬,自小就很有主見,不隨意聽勸,拗起來還真讓人印象深刻,但楚藩卻有強烈的惻隱之心,記得新年,有一次身上帶著長輩給他的三百文錢壓歲錢,說好了拿這些錢去買玩具,一路上還巴巴盤算,與大人研究說要買這買那,但一到了黃鶴樓大路兩旁,乞丐成行,半跪半躺,有的缺手斷足,啼飢號寒,大多人都無動於衷,卻給楚藩幼小的心靈極大震撼,便向大人說:「我不要買玩具了,這三百文都給他們吧」。
七歲從宋老師啟蒙,三年期間讀完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幼學瓊林、四書、詩經、書法顏柳,十歲老太爺過世,依臨終前囑咐,回金牛鎮拜祠堂,清明掃墓。這一趟很奇異,楚藩父子倆從漢口坐英國怡和公司的一條新輪船吉和號,下水還未半年,裡裡外外都是乳白色,搭配黃銅扶手,耀眼發光,頂層餐廳多為洋人及穿插中國的名商貴賈或官員,從父親的講述及觀察得知了瓦特蒸汽機的道理以及好些泰西科學的概念。其時,漢口的外國租借,才初初開闢,道路寬直,房屋宏偉,處處整潔,和在樓以西市區,狹窄擁擠雜亂不堪,這種對比,很易於教少年人起一種思想,中國社會怎會這樣不如人呢?而日本明治維新,才二十年,甲午一戰,清軍卻一敗塗地。中國人,要奮起、奮起。十一歲,送老師回黃陂鄉下去了,推薦王哲生老師教導楚藩,給楚藩開的課是左傳、書經、禮記、古文觀止…等,十三歲楚藩以可以寫文章,作五言詩。王老師還有一樁創舉,每天上午帶著全體學生,在課堂外做體操及操練,並講述歷史故事,讓楚藩及同學對時事有了深刻印象。後又換了第三位孫敬德老師,開放性的教學及閱讀書報雜誌,如梁啟超的「新民叢報」開起了民主新思維。
十六歲那年一件偶然事故,改變了楚藩的一生,中秋節之後,他奉父命,過江去給姑爹、姑媽拜壽,次日返家卻遇到起風,江邊的船隻都擠到河邊避風,甚至連泊在江心的外國兵艦,也因波濤洶湧,都靠在碼頭避風。楚藩當時卻碰到孫家花園的張長子,就一把拉起楚藩說:「彭少爺,你要過江?現在已禁江了,只有擺江能走(擺江平時是不開的,只在大風暴中才行駛),我們三個人一起上去」楚藩來不及考慮,也無法拒絕。坐擺江實在危險,往往在兩丈高的浪頭上起起落落,隨時都可能吞沒這孤舟,雖然兩岸都有究生紅船,只要看到風浪中有船翻了,紅船立刻出動,但也確實驚心動魄,擺江原本是要往黃鶴樓行駛,被北風吹送,硬是把船往偏北裏送,只能在接近武昌下了半帆,抵岸,拋錨,同船一位軍爺牽著楚藩上岸,軍爺是沔陽人,胡國棟,大楚藩六歲,也是王哲生老師的學生,前年種了秀才,現正是混成協砲隊一營的辦目,楚藩問胡國棟學長:「王老師常說起你,文章跟詩,在同學中是寫得最好的,怎麼不再考舉人?為什麼要當兵呢?」說來話長,於是胡國棟就找了家回教館餐廳,點了糊豆絲、鍋貼餃子…等小菜,又因浪濤打濕了衣裳,人也有點累了,不由得楚藩拒絕,就叫了點酒驅寒,強邀著楚藩飲了大半盅,幾分酒意,兩人暢談彼此家事,楚藩已略有醉意,胡國棟就送楚藩回家,楚藩父親感謝堅邀他進屋坐,聽說是秀才當兵,又問起幾個人都甚熟識,沾親帶故,交談就更顯熱絡,楚藩父親充滿敬意說:「愛國志士!愛國志士!東亞病夫的中國,今後唯有看你們這輩青年了」。
自從這番擺江結緣,楚藩父子和胡國棟成了朋友。胡國棟亦稱楚繁父為大叔,只要有空必抽空到彭家,三回總有兩回,留他便飯,酒逢知己千杯少,他總不忘帶些小禮及上海出版的新書如「西鄉隆盛傳」得知隆盛之弟西鄉從盛強化日本陸海軍的事蹟,深以為這兩人是中國青年當要學習的。後又讀了黃梨洲的「明儒學案、明夷待訪錄」、顧亭林(炎武)的「日知錄、天下郡國利病書」、王船山的「船山全集」尤其讀了黃梨洲的明夷待訪錄,已迫不及待等著要和胡國棟見面,胡說可讀切不可在書上眉批圈點,以留下證據,這年楚藩才十七歲,並對著胡學長說:「胡大哥,去年臘月下雪天,陪你到蛇山上尋梅花,你罵慈禧太后,又說唐長才的事,就知道你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革命黨,只是不敢問你,如今我就向爺爺默許下心願,我也要做革命黨,爭取中國未來的光明」胡國棟激動的握著楚藩的手,楚藩堅毅的說「赴湯蹈火,肝腦塗地,萬死不辭」胡國棟又告訴楚藩,作革命黨,外表要裝著一點也不像革命黨,方能保護自己,切切吩咐不可以透露一點風聲給家人父母知道,免得他們擔心。後又見過辜鴻銘,讓他的世界觀更寬廣。
十八歲楚藩終於迫不及待投入混成協砲隊一營當兵了。先經過隊官(連長)的談話與詢問,再經國管帶(營長)的考察,方得過關。軍營的生活是很大的變化,楚藩倒是很能適應,同袍都很喜歡這個有才學的少年,假期出營,在街上行走軍容神采,無不令伊人美目盼兮,更有一份陶陶然。在軍中認識了書記官潛江劉貞一,營名大雄,字靜庵,他天性慈悲為懷,自幼小起就不食肉,儒、佛、道及新學莫不精通,楚藩入營劉靜庵三十歲,好多年輕士兵拜其為師,楚藩特受到劉老師靜庵賞識。靜庵跟呂大森、胡瑛、在營外多寶寺設科學補習所,名為講學,實則運動革命,後因長沙起義失敗,科學補習所被查禁,黎元洪不容靜庵在營,劉靜庵則內心甚感欣慰,因革命種子已在軍中萌芽。
次年劉靜庵為日知會司理,日知會原為聖公會於光緒二十七年設立,本為閱讀書報,後名未變而質變,成為運動革命之機關,入會者以萬計,聲名既大則難免風聲走漏,楚藩和其他同志二十餘人,受命為日之會偵防行動,防堵走漏風聲及被清吏走狗滲透,光緒三十二年十月萍瀏澧革命軍起義,孫中山先生派胡瑛、朱子龍返鄂,與靜庵部署,謀響應,事不成日知會被查,靜庵、劉瑛…等九人入獄,楚藩探監之際,聽說陸軍部要要在天津大沽的水師營房,續辦憲兵學堂,靜庵鼓勵楚藩和同營同志爭取挑選機會,楚藩以資深績優,負責守紀,各方人緣引薦,進入憲兵學校,當年楚藩二十一歲,時值革命組織“文學社、共進會在新軍中發展,楚藩於1911年初加入文學社,毅然剪辮,以示革命決心。其時,革命黨人欲以“文學社”、“共進會”為基礎共圖大舉,可是兩組織不易聯合,為協調,楚藩又慨然參加“共進會”,以雙重會員身份,翰旋於會、社之間,力促其成,因此,被大家舉為兩組織的憲兵營代表,負責聯絡糾察。其時,革命黨人欲以文學社、共進會為基礎共圖大舉,可是兩組織不易聯合,為協調,楚藩又慨然參加共進會,以雙重會員身份,斡旋於會、社之間,力促其成,因此被大家舉為兩組織的憲兵營代表,負責聯絡糾察。且利用憲兵身份的便利條件,從事秘密活動。利用憲兵身份的便利條件,從事秘密活動。1911年9月文學社與共進會聯合成立湖北革命軍總指揮部,準備武裝起義,被推為軍事籌備員之一,負責偵察武漢各軍佈置及防務情形。
1911年9月同年9月的武漢形勢,已如箭在弦上。武漢形勢,已如箭在弦上。為適應革命的需要,24日,革命黨人在武昌胭脂巷召開大會,成立湖北革命軍總指揮部。為適應革命的需要,24日,革命黨人在武昌胭脂巷召開大會,成立湖北革命軍總指揮部。會上通過了《人事草案》,任楚藩為軍務籌備員。會上通過了《人事草案》,任楚藩為軍務籌備員。會議還決定中秋節湘鄂聯合起事。會議還決定中秋節湘鄂聯合起事。會後,出入楚藩寓所的黨人眾多,經常通宵達旦地謀劃起義的具體方案。會後,出入楚藩寓所的黨人眾多,經常通宵達旦地謀劃起義的具體方案。中秋在即,為確保不誤事機,也顧不得合家團圓,楚藩遂將妻子女兒打發回華容。中秋在即,為確保不誤事機,也顧不得合家團圓,楚藩遂將妻子女兒打發回華容。後因湖南“準備不足”,起義時間延緩。後因湖南“準備不足”,起義時間延緩。在舉事籌備期間,楚藩利用職事之便,出入敵對營壘,刺探官府詭密。在舉事籌備期間,楚藩利用職事之便,出入敵對營壘,刺探官府詭密。當清吏偶察黨情,問及憲兵時,即陰為調護,黨人因此少觸羅網。當清吏偶察黨情,問及憲兵時,即偽稱為調護,黨人因此少觸羅網。
10月9日,孫武在漢口機關檢驗炸葯失慎爆炸,事泄,當場捕去劉公胞弟劉同等多人,黨人的名冊、旗幟、印信等也均為清方所獲。清湖廣總督瑞得報,立即下令全城戒嚴,按名捕殺。清湖廣總督瑞得報,立即下令全城戒嚴,按名捕殺。頓時,城門緊閉,屠手四出,一張大網撒向武漢三鎮,黨人同志均被困於各處,無法互通音訊,生命危在旦夕。頓時,城門緊閉,屠手四出,一張大網撒向武漢三鎮,黨人同志均被困於各處,無法互通音訊,生命危在旦夕。楚藩得知此事,即趕至武昌小朝街85號軍事指揮部商議。楚藩得知此事,即趕至武昌小朝街85號軍事指揮部商議。蔣翊武主張延遲舉事日期。蔣翊武主張延遲舉事日期。劉復基霍地拔出手槍,憤然道:“不可!現在形勢如此危急,你作為總懷念卻猶豫不決,難道真個貪生怕死嗎?”鄧玉麟也焦慮道:“劉同年輕,恐怕一經刑訊,就會盡情吐實,我們就都活不成了。”楚藩輕輕撫拍着蔣翊武的頭,戲謔地說:“如不立即下手,我看你這頭,怎麼保得住?”“你們真以為我怕死嗎?大好頭顱,同拼一擲!”蔣翊武勃然大怒,遂下令於夜半發動起義。
尚水到夜半,清軍警破門而入,楚藩從樓窗跳下後,被圍在一個巷子裡,他身着憲兵服,本可昌充前來拿獲黨人的清方軍警,但他決計與其他同志共存亡,自稱革命黨人,與劉復基等人一起被捕。到夜半,清軍警破門而入,楚藩從樓窗跳下後,被圍在一個巷子裡,他身著憲兵服,本可混充為前來拿獲黨人的清方軍警,但他決計與其他同志共存亡,自稱革命黨人,與劉復基等人一起被捕。
深夜,清督署開庭張燈會審,先提彭楚藩。深夜,清督署開庭張燈會審,首先提審彭楚藩。主審官督練公所總辦鐵忠,見彭著憲兵服,想到自己的妹夫是憲兵營管帶,憲兵營出了革命黨,不僅連累妹夫,於自己也不好看,便有意開脫道:“你是憲兵,是去捉革命黨的吧?”彭楚藩大笑說:“我就是革命黨!”鐵忠喝斥道:“你身為憲兵,應知王法受皇室俸祿,應愛護大清,而你竟敢謀反,該當何罪?”楚藩厲聲反問:“所謂俸祿,是我漢族同胞的血汗,吃同胞的飯,為同胞報仇,這是理所當然,何罪之有?”其時,他氣憤語塞,作手勢索來紙筆書供:“自韃虜入關,揚州十日,嘉定三屠,文字興獄蓄髮罹罪,殘暴數百年,與我漢族不共戴天。最近親貴用事,賣官鬻爵,失地喪權,猶以”寧贈友邦,勿與家奴“之手段,斷送我大漢民族於萬劫不復之地,我黃帝子孫,不忍見民族之淪亡,同伸革命救國之大義,是天經地義,責無旁貸”。讓審訊之清廷官員聞之相顧失色,兩旁衙役目瞪口呆。鐵忠知其不可屈,經稟明總督,於次日黎明前,將彭楚藩、劉復基和楊洪勝押到督署東轅門內斬首示眾,將頭顱置於竹簍,高懸於東轅門城牆外,激發了當晚武昌起義同仇敵愾的意志。
鄂州離武漢市區僅68公里,車行一個小時就到了西山腳下的鄂州汽車站,往前走不遠就到了西山風景區的大門。西山最高峰170米,北臨長江,與黃州赤壁相望,南瀕洋瀾湖,煙波浩渺。山上自然環境優美,蒼松翠柏、溪流飛瀑、鳥語花香,更兼人文景觀眾多,主要有吳王避暑宮、武昌樓、松風閣、龐統讀書處等,著名的歷史人物孫權、蘇軾、黃庭堅、岳飛、張之洞等都曾在山上留有遺蹟,這裡有彭楚藩墓。
劉復基
字堯徵,漢族,名汝夔,湖南常德人, 光緒十年(1884年)生,復基兒時,與鄰家胡祖舜很要好,胡家與祖舜的舅父是一隻油船的老闆,當船停在常德三五天,祖舜就邀復基到油船上玩,這時復基才七歲,和祖舜年紀個頭相當,外人多以為是雙生兒,交情如手足,自然跟著祖舜一樣喊舅舅、舅媽的。祖舜個性較靜,復基則較外向,喜歡船頭船尾跑,有次爬上桅杆上玩,一溜煙就溜下來,其實是船老大沈大爺,想試試復基的手腳與膽量,看在眼裡十分賞識,認可栽培。
碼頭行船是講規矩的,除了先來後到,但幫會輩份,更為各方倚重,胡家油船的沈大爺,在幫會的輩份很高。別船的老大過來拜望,無不恭敬有禮,而沈大爺也謙和,待人誠懇,別船有甚麼事,沈大爺總即刻為助,或請水手過去幫忙,沈大爺檢視自己的船,水手也隨時將船保持得光潔發亮,錨鍊環節也得抹油,不讓有絲絲銹垢。胡家除了給胡大爺一份薪水以外,還送了他一份乾股,因為仍是單身,所以也並無所求,更讓人們對沈大爺充滿敬重。
自從復基從容爬桅杆之後,沈大爺就對復基深愛有加,尤其復基膽識過人,相貌堂堂,即開始叫復基為福仔,凡是別人送來孝敬沈大爺的食物,總忘不了擱在大瓷罈裡,等待這兩個福仔來享受。過了大半年沈爺到胡家吃團圓飯,胡大爺悟出了沈爺的心思,請沈爺收復基為乾兒子,沈大爺在酒歡耳熱,欣然接受。劉大爺(復基父)也就毫不遲疑說「這是復仔幾世修來的福氣」,為了答報沈大爺這份心願,次日馬上攜復基及祖舜至油船拜訪沈大爺,並叫復基喊沈大爺「乾爹」並擇期宴請,收這乾兒子,席間復基跪下行大禮,沈大爺當場將腰間的一塊漢玉解下來配在復基的脖子上。這份厚禮,讓在座的親友賓客都大吃一驚,因為識貨的知道當時五百兩銀子都買不到,更何況此玉原是沈大爺貼身最珍愛的護身飾物,沈大爺很細心又從身上掏出一個黃絲絨的小包,打開一看是鑲了金的翡翠,送給祖舜。沈大爺的為人處事令在場欽佩不已。沈大爺已滿五十歲決定從油船退休,自己在常德獨資木材行,有賺錢就挹注濟助兄弟的費用,平時沈大爺就乘著自己的「烏江子」的船,享受遨遊湖江的樂趣,幾乎每個碼頭都有逗留,拜訪好友,兼帶做木材生意,利慾心淡,生意多讓給同行,如成之佣金,也能減就減,或者捐入善堂去做好事,或接濟幫裡弟兄之用。
復基過了十歲之後的次年(1895年)正逢北邊之中日甲午戰爭,普遍認為中國陸軍、海軍力量都比日本超出,但卻吃了大敗仗,令國人悲憤錯愕不已,更痛恨大清的腐敗,復基十二歲,亦興起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之痛。常跟乾爹沈大爺一起,聽到會黨長輩的議論,他們悲憤怒罵,尤其是慈禧竟然江海軍經費挪去修建頤和園。一年三節前後正值學塾放假,沈大爺就帶著福仔(復基)及祖舜乘船到各處遊玩,船上總帶著禮數,到各碼頭分送朋友,湘沅之間的漫行,表面上是沈大爺自江湖退休的遨遊,其實他是執行一項秘密任務,與各地會黨聯繫,說明白就是要反清復明。沈大爺看中復基的性格,必須得到文武全才的學養,有意栽培這個乾兒子來繼承他的人脈與閱歷。這是非常嚴肅的事,他先徵詢了劉大爺的同意,未料到劉大爺說,自從復基為沈大爺義子之後,早就有此種想法,沈爺反說:「等到復基十八歲,自己確能明辨事理,才這麼做。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此次有兩個月的時間出遊,春江水滿,沈大爺讓兩小帶著書冊和要做的功課,以不荒廢課業。沒料到沈大爺此行回到常德,卻病倒了,和平時身子硬朗,豪爽暢飲,還真令人訝異,他病了大半月才好,大夥也意識到該幫沈大爺成個家,以便有個人可以照顧沈大爺,沈爺已過半百,但卻以不要增加別人麻煩為由,婉拒大家的關心,但卻勾起了沈爺的一段往事,原來有位屈滿子的三十來歲的娘子,原是沈大爺的相好,可是早年沈大爺,卻以自己年歲比對方大了二十歲,且又常四處漂泊,拒絕了對方的恩情,後來滿子嫁給一位商人,生了一男一女,卻為商人之第一任夫人所不容,抑鬱生活。不料後商人意外亡故,滿子一家就搬回自己家裡,一心照顧兒女為生活重心,因賢慧貌美,許多家世不錯,歲數相近的希納滿子為妾,但卻遭到她拒絕,就憑著十指尖尖的刺繡,貼補生活。沈爺並沒有忘掉滿子,每隔三到五個月總托便船帶些東西及錢給她,會黨朋友都知道這件事,也受到沈爺的託付,暗地裡保護她,無聊的人也不敢打擾。有一天大夥乾脆把滿姨母子接道常德,胡家也空出一所宅第,並半逼半勸的把沈爺從木材行請出來,至親好友請了三天的酒,為這對夫妻團圓道賀,復基也聰慧的喊乾媽,消息很快就傳遍沅江,遠賀近來好不熱鬧,這時復基還寫了首詩流傳下來:「起來無個事 ,自理釣魚竿;野鳥攀情話,清溪踏晚寒。向誰說肝膽,暫爾戟羽翰;得鯉欣歸去,聊承阿母歡。」
復基、祖舜也和其他當時青少年一樣,喜歡讀黃梨洲、顧亭林、王船山的書,並以為學當重實踐,不可但浸淫書冊也。亦以船山遺書俟解為座右銘,並以楷書懸於案前,又以硬紙寫為懷中寶,隨時念讀體察。二十歲這年復基和祖舜進入武陵縣立高等小學堂就讀。
汝城(湖南郴州東南部)地處偏遠,這裡潛伏了大股會黨的武力,在城南的大關山、五指峯之間。五指山比衡山高,海拔一千七百多公尺。會首趙大爺,帶來空馬及涼轎來,堅邀沈大爺三人,去他們山寨一行,這原是沈大爺這麼多年,行走沅湘的主要任務,那有不去之理,趙大爺出迎十里,張燈掛綵,殺豬宰羊,殷殷款待。更是苦苦相留,要沈大爺領導成軍義舉,以報三年前唐才常漢口之役,會黨被屠戮的仇恨,竭力陳說山寨進可攻退可守的形勢。沈大爺披肝瀝膽的自誓:雖說我願多付心力,但切不可喧賓奪主,來領導各位,壞了江湖義氣,教我沈某日後怎麼做人?他們三人留住在山寨兩天,協議的結果是,由趙大爺派一位親信兩個護衛,隨同沈大爺進省,跟總舵把子取得連繫,再相機行事,趙大爺也很滿意這樣的決定。
此次這兩個年輕人,可真開了眼界,也潛移默化待人處事的胸懷。回到長沙以後,沈大爺先陪趙大爺的代表去見總舵把子(亦稱老大),到了第三天一大早,沈爺帶著這兩個年青人,到長沙一處農莊,小香堂裡行禮,成為會黨兄弟,總舵把子拍著復基的頭,十分愛重的說「你乾爹早就梢來口信,今日一見,你果然人才出眾,不枉沈爺這麼疼你,我們都老了,反清復明,革命救國,就要看你們這輩年青人。當然只要我們有口氣在,也會盡心盡力。知道嗎?我們洪門的規矩、禮數、律令、務要嚴遵無毋為」,說到最後這幾句話,總舵把子面色凝重,口氣嚴肅;「如有違犯,執法五老,絕不容情」又拉著祖舜的手說:「你倆從小就是好朋友,今後是革命同志,更當生死與共,不要忘了拜香堂的誓願」兩人側邊挺立,不盡凜然。但畢竟成為會黨之事,攸關生家性命,就請這兩個年青人多加思量,等回到汝城再答覆。一到汝城,兩個好朋友,立刻迫不及待齊向沈大爺說:「早思量好了,很願意加入會黨」意志十分堅定復基就讀縣立高小,看了不少從上海、武漢出版的新思維書刊,正逢俄國藉口義和團事件,出兵東三省保護鐵路,延不撤兵,東京的中國留學生已有拒俄義勇軍的組織,復基與祖舜聯名,上書湖南巡撫趙爾巽,希組學生義勇隊北上,結果沒有下文。
澧縣蔣翊武,進入常德師範,年十八歲小復基一歲,常德師範是湘西革命黨人聚會之所,蔣翊武一到府城,就結識復基,成為行動夥伴,往後九年攜手共進革命志業。 光緒三十年(1904)黃興與會黨首領馬福益合作,擬在長沙、岳州、衡陽、寶慶、常德五處義舉,因事洩失敗,馬被捕,遭刑殺於洪江。事前湘西的經營,即交由宋教仁與復基負責,復基又與蔣翊武奔走於湘江流域,沈大爺前幾年帶著他與祖舜遊歷沅湘各處所建立的關係,這時一一用上,十分熱絡。黃興、宋教仁、復基的交誼,締結於生死交關的患難當中。由於官府緝捕甚急,黃、宋走避日本,復基與祖舜,得到沈爺的指點,改名易姓,化妝為木材夥計,藏匿在常德城東七十里,柳葉湖的漁家,另派會黨同志暗中保護,讓事稍沉寂,乃化險為夷。馬福益的部眾對福益的死悲憤異常,光緒三十一年,再起義於洪江,又敗,復基溯沅江而上,參與其事,衙門傳出確訊,知府非要抓到復基不可。沈大爺義不容辭,親自護送復基搭日本輪船湘江丸,離常德,出湖南境到漢口,再換英國太古公司的安慶輪,直放上海,這一趟多坐官艙,船上茶房多會黨中人,熱切接待,為恐萬一有閃失,並暗中佈置眼線,以防不測。原擬在上海租界藏身,唯沈爺根據各方消息,認為風聲太緊,還是去日本為宜,黃興亦密電到上海機關部,要復基去日本,況且這兩年復基對日本頗有一番慕念,實地去看看,可以做為中國革命的借鏡,況且孫先生此刻正在日本,革命黨人誰不渴望能見到他,且中國學生留日本者多,復基一向很關心黨人在日本的情況,復基併為宋教仁、黃興看重所感動。
一對同情中國革命的日本人藤井貞一夫婦,由上海回日本。得到沈大爺朋友介紹,為復基日本行的嚮導和掩護,三人同住一間日本海輪的大客艙,藤井會說中國話,好飲酒。輪船開行一小時,他們三人就成為很投契的好朋友,藤井尤其對湖南的豪爽,剛好也吃辣彼此就更投機了。復基在準備去日本之前,已開始學日語,彼此偶也用日語溝通些,藤井二十七歲、藤井夫人菊子二十二歲,跟復基同年,既到日本藤井堅持不讓復基住旅館,要復基住在他整潔小巧的家中,藤井懇切的說是為了安全,藤井白天忙著自己的事,就把復基交給菊子,外出到東京各處,也多由菊子陪伴,多少也帶點保護,以免復基落入中國公使館的陷阱。
除了有人為復基洗塵、接風宴飲。有約一個星期的夜晚,都和藤井暢飲,已視復基為弟了。顯然復基的豪爽好人緣已融入藤井家,繫人心魂的,反倒是菊子的妹妹芳子,芳子來過姊夫家三次,美麗活潑且大方,每當眼光與復基相接,她就含羞的低下頭,也使復基動心,藤井夫婦在家裡由菊子、芳子親自下廚設下晚宴,有菊子、芳子母親古田文子作陪,藤井在晚宴上仗著幾分酒意說「兄弟,我岳父生前說過,就是希望得到一位中國女婿,可惜我是日本人」但是復基念茲在茲,不敢忘掉自己來日本的目的,縱使芳子作陪在東京各處遊覽,壓抑情愫,仍以考察心情,看日本皇城、政府機關、兵營、大學、工業設施、書店、報社及民間生活,很有些心得及感慨。並去拜望黃興、宋教仁,告訴他倆出國後,湖南這一年的情況,黃興很賞識復基的機智與膽識,尤其是交接會務的能力,勸他在日本讀一年書,多交一些同志,多看看日本也好,隨之復基也成為同盟會成員,跟兩湖同志接觸為多,尤其黃、宋多看重他追隨沈大爺,歷經沅湘之間的歷程。
會後並由機關部安排復基會見孫中山先生,會期前一日晚,復基難免興奮難眠,雖復基本是極其健談的年青人,初見,由於仰望,一時竟也語結,孫先生誠懇、親切、平易近人,復基不久方自若神情,暢所欲言。孫中山關懷的說:「你的事,克強都告訴了我,難得你聯絡會黨,比其他地區要做得好」並問候沈爺及復基家人,並問來日本的觀感?近來讀甚麼書?有甚麼打算?並不只於只談革命之事,孫先生也和同志們一樣,很欣賞喜愛復基這個人才,亦勸他何不在日本先讀兩年書,告訴復基現在革命,是在做破壞性的工作,但更重要的,是未來新中國的建設,更需要各方面的人才。復基聽了不盡神情肅然,頻頻點頭說「先生意思,我懂」而且一時心酸說:「這幾年起義的失敗,同志的犧牲,常教我寢食難安。現在還是以革命為第一,讀書之事其次,而且也未必要入學才能讀書」孫先生聽了,連連點頭說:「難得!難得!」復基也開始自修勤學。次年光緒三十二年春,就迫不及待的擬回湖南,對於芳子的情愫也只能說「如革命成功,後會有期,如有好對象就早早成家,我也很安慰祝福」。
復基回國後,在長沙與同志胡有華、覃振、楊熙績...等積極展開地下工作,並運銷「民報」傳佈革命書刊、推展組織,僕僕湘鄂間,復基以他的生活經驗、革命學養、剛毅坦率、其目光炯泂,聲如洪鐘、青年英俊、豪情善飲,兩湖同志,通為他所懾服。
為了鼓動學潮,復基跟幾位同志密談於嶽麓山,為湘護撫龐鴻書所補,清吏以無佐證釋放。復基潛歸常德,設湘西革命機關於祇園寺,清吏廖世瑛偵知,大捕黨人,復基機警,得會堂掩護,化妝為日本人,避走上海,往租借。復基長於易容術,只是目光炯炯,難於改變。就這樣,復基長沙、岳洲、武漢、九江、無湖、南京、上海之間奔走,結納同志,兩年歲月,少有停息。只要風聲緊,就找會堂關係掩護,官方密探就再也不見劉復基的蹤影,況且密探中反而滲透會黨份子,有時反送訊息給復基。在這期間復基加入武昌的日知會,期間受囑託執行任務,他同盟會的身份只有少數領導份子知道。
宣統元年(1909)偕蔣翊武至上海,介紹翊武加入同盟會,並與楊卓林創辦競業旬報,鼓吹民族自立,後報館被端方封閉,卓林被捕遇害。復基兄星澂與詹大悲在漢口辦商務報,請復基至漢相助,乃邀蔣翊武共至。時楊王鵬、郭撫宸、萬奇(後改名耀煌)、章裕昆....等組群治學社於湖北新軍第四十一標,謀革命,翊武及復基都加入群治學社。
宣統二年(1910)四川保路風潮起,復基與李六如、李鑫、龔霞初、劉毅夫...等計議,擬於湖南會館歡迎湘請願代表,楊度迎合清廷,鐵路國有,借外債築路,不肯赴會,黨人公推復基..等十餘人為會議代表,復基揪住楊度的辮子,將其踹出大門,被英巡捕干涉,被羈押八小時才釋放,當時漢口知事馮簣袒護楊度,唆使英領事將復基、詹大悲、何海鳴逐出租借,也因此復基無法回家,探視住在漢口的母親。此後不久,長沙發生搶米風潮,湖廣總督擬調兵入湘協助鎮壓。復基與查光佛等人商議,聯合三十二標的群治學社社員黃申薌等一同起義,托孫昌復從漢口潛運炸彈到武昌,擬由四十一標發動”。這是湖北革命黨人制定的第一個明確的武裝起義計劃。由於事泄,黃申薌等人逃走,起義無法發動起來,劉復基化名汝夔,從漢口某理髮店購得一條假辮,乃投入四十一標當兵,因復基行動力強,軍隊中的革命運動立刻快速發展。
1910年9月,群治學社改名為振武學社,以原群治學社發起人楊王鵬為社長,李六如為庶務,復基等人襄助其間。不久,楊王鵬的活動被隊官施化龍偵知,司書生楊王鵬被撤職。李六如因被查出曾參與毆打楊度,也遭重責開除。楊、李二任離鄂前,在社務接交問題上,經過了一番仔細考慮。鑒于振武學社的活動和毆打楊度事件已引起官府的警惕,他們就沒有把社務直接交給新軍中革命閱歷最豐富,而且“智勇足備”的復基,而是交給遇事比較謹慎,也具備一定的革命閱歷和經驗,又很尊重劉復基的另一振武學社骨幹蔣翊武。因蔣翊武很像一位鄉下佬,經常笑嘻嘻的,會團結人,而且進營以後,還沒有露過頭角。兩位湘籍同鄉的選擇,對確定蔣翊武在即將改名為文學社的領導職務,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1911年1月30日,蔣翊武和劉復基邀集部分振武學社骨幹,在武昌奧略樓召開文學社的成立大會,公舉蔣翊武為社長,劉復基為評議部長,而實際工作多是劉復基負責。在何海鳴…等革命黨人的心目中,文學社的首領就是劉復基。
黃花崗起義失敗不久,風聲鶴唳,文學社的組織活動無法正常進行。為避免社員失去聯絡,劉復基毅然請假出營,蟄居閱馬場文昌閣,每日往各營通問,藉諗內外消息,使諸同志得以明瞭組織狀況,使之精神愈奮,團結愈堅,力量日漸充實。復基之努力,收穫洵不小也。不久,復基為方便起見,索性退出四十一標,租居社員張廷輔的家——武昌小朝街85號,張家住樓下,他帶兩名社員住樓上,專事專門從事組織發動和聯絡,他的住所就成了文學社的總機關。
劉復基等人駐社辦公,是為文學社發展上的一個轉折點。從此,該社開始有了自己固定的秘密活動場所和常設機構,社務日形發展。同志都稱讚‘劉復基真行,好角色’。從此文學社的隊伍,擴大到三千至五千人之間,成為武昌起義的主要力量。
1911年8月1日,文學社機關報《大江報》遭到湖北當局查封,詹大悲、何海鳴鎯鐺下獄,情況十分緊急。劉復基連夜向各營代表報告,告以正籌大舉,為期不遠,望諸同志加倍慎重,勿洩漏消息,靜待時機之至,以穩定軍心。如果不是劉復基出面,恐怕又會像以往群治學社和振武學社一樣,遇到挫折,便只能中輟社務,一切從頭開始,正是有了劉復基這樣得力的職業革命者,不僅文學社的組織機構被完整地保留下來,而且軍中的社務發展一天也沒有停止。
劉復基等加緊與共進會代表,籌商聯合起義具體方案,湖北當局突然下令調部分標營外出駐防,企圖支解新軍中日益膨脹的革命力量。文學社社長蔣翊武、骨幹章裕昆...等,都將隨軍外調,統限9月12日以前準備完畢。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化,劉復基在機關部召開緊急代表會議,要求“各同志努力奮鬥,以期突破此危局。一旦武昌起義,分駐各處同志,能迅即響應,其效更大。”接著,他又具體佈署各駐防同志的響應任務,表示“如此間計劃確定,即派人往各處通告。經劉復基的妥善安排,壞事反而變成了好事。駐防宜昌、襄陽等地的文學社社員們後來都能如約響應武昌,從而壯大了武昌起義的革命聲勢。
9月24日,劉復基與孫武在雄楚樓10號,召開兩團體骨幹聯合會議。大家根據劉復基所擬草案進行討論,首先正式通過了湖北革命軍總指揮部和軍政府領導人名單,然後通過由劉復基精心制定的起義軍事計劃。該計劃不僅明確了各標營的進攻路線和任務,而且規定了起義的信號和集會地點。“各代表都興奮地接受了這個計劃。所以後來到八月十九日發動時,雖然消息隔絕,仍能一致動作,完成任務,就因為有了這個計劃作為基礎。
聯席會議結束後,劉復基與原共進會骨幹鄧玉麟一道駐部辦公,復基為指揮部的實際負責人。當時總指揮蔣翊武不在武漢,孫武雖為參謀長,最後關於用兵方略,調查地形及首義先後一切大計,還是由劉復基作出決策。
難能可貴的是,在籌劃武昌起義的過程中,不僅文學社社員繼續敬重劉復基,即使共進會一方也是如此。如當兩團體的合作還沒最後定局時,共進會員熊秉坤與另一會員雷振邦發生矛盾,影響工程營內部的團結和發展,劉復基從湖北革命全局出發,會同楊玉如及時前往調解,自此以後,熊始放膽領導,以致有後來工程營打響首義第一槍之舉。9月24日那天聯席會議剛結束,南湖炮隊的共進會士兵與排長劉某發生衝突,竟從軍火庫拖出大砲,準備暴動,該隊同志孟發丞趕往巡道嶺,向孫武等請示方略,孫武等人急得措手無策。正在躊躇不決之時,復基趕到,大家請他解決這一問題,復基便說:最好請孟同志再去南湖一下,如果全部都已動作起來,那我麼們就應通知各營響應,如僅限於少數同志,即叫他們趕快換裝逃避,以免影響全局。劉復基沉著應對,寥寥數語就化解了孫武等人的疑難。由於此事僅係少數人的行動,孟發丞就按照劉復基的第二個方案處理。一場孟浪事件及時被杜絕了。
10月9日清晨,蔣翊武趕回武昌總指揮部,劉復基通報近來湖北革命形勢的發展情況,以及黃興關於九月初(10月底)十一省同時起義的指示精神。不過,劉復基又強調:「本社同志以過遲恐致誤事」,主張抓緊起義。蔣翊武則堅持依黃興的電囑行事。
當天下午,傳來孫武等人在漢口制彈失事和寶善裡機關遭到破壞的消息。是否趁機起義,蔣翊武還有些猶豫,是按黃興規定的時間再組織起義,還是根據當時的實際情況立即宣佈起義,復基則再三催促,言辭頗帶激情,翊武被激言「大好頭顱,何懼一擲」就以總指揮的名義,下達當晚十二點起義的命令,派人分頭傳達。當時有人經過,復基即將留聲機音量高唱,藉資掩飾。當晚十點左右,黨人潘公復來到總指揮部,復基與之坐談刻許,然後對潘說:我料此處萬分危險,今晚會將發生意外,你無須在此久呆,速往巡道嶺學社,那裡地區稍偏,比較安全,聽見槍炮聲再出外行動不遲。潘說:我輩革命,若存畏避,何能成功。復基說:不然,孫武重傷,鄧玉麟往各營,均屬危險之事,前途難測。我輩當此環境,固不可畏避,但為繼續革命計,必不可聚在一處,讓仇敵一網打盡。”劉復基“語時態度嚴肅,並推潘下樓,潘始離去”運籌帷幄的劉復基置個人生死於度外,切實關心同志的安全,充分體現了一個革命領導者的崇高品質和寬闊胸襟。
還不到十二點,傳來緊急敲門聲。原來,總指揮部已被軍警包圍。劉復基知道情況不妙,迅速手持炸彈,門破時,匆忙將炸彈引爆,結果沒炸倒軍警,自己的手受傷了,與蔣翊武等人一同被捕。由於蔣翊武還留著長辮,衣著像鄉村學究,趁軍警不備,就逃走了。起義命令沒有及時送到,負責發炮為號的南湖炮隊,當晚的起義就沒有發動起來。
10月10日凌晨,劉復基和彭楚藩、楊宏勝三人在審堂上視死如歸,供認革命不諱。劉復基見先晚起義未發,輒向圍觀者高呼“同胞們!大家努力!把青春的生命,毫無保留地獻給了民主革命事業,終年僅27歲。當晚,當劉復基的呼喊,迴旋在武昌城上空,他的戰友們就依照他曾經親手起草的起義計劃,鳴槍起義,堪告慰這位青年革命家的英魂。
楊洪勝(公元1875—1911年),字益三。襄樊谷城人。原為清軍,後退出,1原1 903年加入湖北新軍。1906年被編為第八鎮十五協三十標列兵,後升正目。其間結識新軍中的革命黨人,參加反清革命組織——振武學社。
少年往事
楊洪勝,1875年出生在湖北谷城戈家營子的一個貧苦農民家庭,家裡沒有一寸土地,僅有兩間草屋棲身,其母時常生病,其父楊大鵬因參加反清活動,於1883年被清軍殺害在薤山“萬人坑”裡。楊洪勝,一八七五年出生在湖北榖城,戈家營子的一個貧苦農民家庭,家裡沒有田地,僅有兩間草屋棲身,其母時常生病,其父楊大鵬家貧卻努力識字,後因參加反清活動,於一八八三年被清軍殺害在薤山“萬人坑”裡。 這年楊洪勝剛8歲。這年楊洪勝剛八歲。父親被清軍殺害後,楊洪勝和母親、妹妹僅靠楊洪勝爺爺楊老鐵匠在縣城街上幫人打鐵的微薄收入活命。父親被清軍殺害後,楊洪勝和母親、妹妹,僅靠楊洪勝爺爺楊老鐵匠,在縣城街上幫人打鐵的微薄收入活命。
一年後,母親也因病離開了人世,楊洪勝和妹妹只好來到爺爺身邊。楊老鐵匠是一個有骨氣的老頭,為給兒子報仇,夜裡悄悄為反清組織打造刀矛等兵器。 有一天,楊洪勝突然向爺爺問起父親,爺爺流著淚說:“你爹為反清在十年前就被清兵殺害了。後來爺爺也因製作反清的兵器,被密告,亦被清官吏抓走,最後也被殺害在獄中。從此楊洪勝就悄悄立下了報仇的決心。
洪勝生性簡樸,崇尚俠義,早年務農及幫忙村上大戶人家牧牛羊,貼補家用,後入伍,先為清廷綠營兵,見該軍腐敗,乃加入新軍三十標,為正目(班長)。新軍內革命志士多,先後結識劉公、孫武、彭楚藩等,後參加反清革命組織—振武學社。1910年秋,該社遭破壞後,加入文學社。後受命請長假離營,從事聯絡工作,並在武昌千家街開雜貨舖,作為革命黨人秘密聯絡機關,常借送日常用品到營區給各弟兄,伺機連繫各營的革命黨人,因人緣極好,清吏也大大降低了防備之心,而能充分的聯絡黨人。武昌起義前夕,革命黨人組織起義臨時總司令部,任軍務籌備員。1911年10月9日,漢口俄租界寶善里14號革命黨人總機關部暴露,武昌總、分機關被破壞,革命黨人立即召開緊急會議,下達起義命令。
舊曆八月十八日,洪勝送炸彈至工程營時,被守衛士兵發現可疑上前盤查,他返身奪門而出,衛兵追擊,他被衛兵擊傷,崗警鳴笛,清軍蜂擁而至,洪勝被捕送往總督衙門。此時,各地起義機關均先後被破獲,彭楚藩,劉復基也被捕。當清廷官員鐵忠一再向楊洪勝誰是黨羽,他罵著說:“老子是革命黨!殺便殺!除你滿奴一人外,都是革命黨!”鐵忠大怒,施以毒刑,他仍談笑自若。直被打的體無完膚,他終未供出一人。鐵忠命斬首,他仍罵不絶,說:“你要殺快殺,恐怕你不久也要隨老子來也!”臨死猶高呼孫中山以及未死同志萬歲。鐵忠命斬首,他狂傲痛斥清之腐敗,救國只有推翻滿清,雖聲音已沙啞,但浩氣逼人,劃破凌晨肅殺的寧靜,也讓駐足觀審的鄉親,聞之動容,悲憤不已,凌晨天尚未亮,大清猶如黎明前的黑暗,氣數已盡,當彭劉楊人頭落地,革命之勢,已如拉滿弦的弓,一發不可收拾。遇害時得年僅36歲,終寫下武昌首義三烈士,最悲壯的詩篇:
『腥風血雨又新秋 滿目江河帶淚流 寄語神州群兄弟 來日勿負我丟頭』。
(本會編輯室)